1。瑞士清晨(劇情)
2006年2月,瑞士圣莫里茨。
天氣好得不真實,陽光在雪坡上灑落得像一場緩慢墜落的碎鉆,映得整個小鎮仿佛被鍍上了一層細膩冷光。滑雪道旁,高山冷杉筆直挺立,空氣干凈得刺鼻。
每年這個時候,周致遠都會來這里度假。對于滑雪這件事,周致遠并不是很感興趣。但正如他擅長的其他事那樣,他從來不會因為喜歡與否就去做,他應該擅長所有事。
這個時間節點,這片雪地,聚集著一群老錢家族和他們身后的鈔票、土地、基金、未來。沒有人是真正來度假的,這里只不過又一片熱土。
此刻他坐在維亞·塞拉斯街角的一家老咖啡館,手指輕扣瓷杯,聽著莫里斯喋喋不休地分析美國聯儲新主席伯南克的政策傾向,順帶講了幾句關于格林斯潘與安·蘭德的舊日緋聞。
周致遠禮貌地偶爾點頭,卻早已神游。他穿著一件剪裁考究的淺駝色開司米高領毛衣,肩背挺直,舉止沉靜,哪怕只坐著,也讓人移不開視線。他面容清雋,鼻梁高挺,嘴角慣性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冷笑,仿佛一切都已了然于胸,卻又懶得點破。
其實他早對莫里斯的話題失去興趣。酒店的早餐廳從早到晚都擠滿了不請自來的“朋友”和“介紹人”,總有人試圖搭上他這個的線,或替女兒牽線搭橋,或代人引薦資源,甚至連高級陪侍都開始“送到面前”,而他身邊還跟著他妹妹周以晴,一切顯得更為不便,更為……無趣。
他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味道不錯,醒腦。他站起身,看了眼腕表,低聲對莫里斯道歉,笑著說:“今天就到這里吧”
周致遠喜歡掌控對話的節奏,莫里斯能本想繼續說下去,但被周致遠硬生生地打斷了。其實周致遠知道莫里斯為什么來找他,又為什么約他在咖啡館而不是酒店。
但顯然這不是戳破他的好時機。
莫里斯忙不迭點頭。周致遠指了指門外那片陽光燦爛的街道,微微一笑,便推門而出。
冷空氣撲面而來。他深吸一口氣,吐出的白霧在光中蒸騰。步子不急,像是游走,又像是斟酌。其實他知道自己今天該見的人他已經見完了——接下來的時間,是屬于無所事事的精英式沉默。但他還沒理清一件事。
他心中最近莫名有些煩躁。
像是無聲的荒草在體內瘋長,表面無恙,根卻在動。
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放開我!”
清晰的中文,冷冷地從前方十幾米外傳來,在異國街頭格外刺耳。
周致遠本能地回頭,只見幾個歐洲男孩圍住一個年輕女子,有人伸手想拉她的胳膊,而她則拼命掙脫。
他皺了皺眉——不是因為“見義勇為”的正義感,而是因為那一眼。
那一眼,像雪下湖面,不動聲色,卻叫人駐足。
她穿著一件收腰白色羽絨服,長發被風吹亂,露出一張極清冷的臉。她的眼睛狹長,尾部微微上揚,墨鏡摘在手中,皮膚在雪光中泛著溫柔的冷白,像一層透明釉瓷,唇卻是天生的紅色。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艷麗,卻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克制之美。
他向來不因美色動心,他見到的誘惑足夠多。但有時他又會假裝沉淪,享受自己應得的樂趣。
比如現在。
他走上前,語調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威壓:
幾個男孩停下動作,面面相覷,看他模樣又像本地人又帶著亞洲臉孔,一時間反而沒了底氣。他繼續向前一步,眼神掃過:“You’re?bothering?her。?Leave。”
那幾人咕噥著離開。
林瀾站在原地,背脊繃得筆直,冷氣灌入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