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亮說張來福是手藝人,張來福也沒隱瞞:“掌柜的,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你這天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至于老王說你是帶藝拜師,這純屬瞎扯,你剛才掰竹子的手法,一看就沒干過這行,你剛才那個掰法很容易傷了手,這裝都裝不出來。”
張來福抱拳道:“掌柜的,你也是手藝人?”
老亮摸著光頭,嘆了口氣:“我想做手藝人,當初費盡千辛萬苦弄了個手藝靈,那果子相當不錯,通紅通紅的,就有一小塊泛青。
我把果子吃了,哪成想沒當上手藝人,身上的皮掉了一層,一身血肉全都露了出來,要不是遇見了一個好大夫,我這條老命就沒了。
后來命是保住了,皮也長出來了,可毛長不出來了,一根都長不出來,連我這眉毛都是找畫匠給畫上的。”
“畫上的?”張來福看了許久,還真就沒看出來。
老亮苦笑一聲:“總之我這手藝人沒當上,因為心里頭害怕,我也不敢再吃手藝靈了。
我早年間學過紙燈的手藝,是個跟腳小子,有出師帖,后來跑船攢了點本錢,開了這家紙燈鋪子,又花大價錢請來了這位當家師傅。
錢掙了不少,買賣做得不錯,可心里這口氣一直不順,你知道我為什么不順么?”
“不知道。”張來福搖頭,這事兒他也不想知道。
楊老亮一笑:“你小子有點憨,可我喜歡你這性子,我氣不順是因為我看老王不順眼,上午我讓他教你做骨架,他憑什么不教?這是誰的鋪子?
我明天還逼著他教你手藝,我看他到底教不教,等你學成了,我讓他滾蛋,咱們哥倆合伙做生意,我一個月給你一百五十個大洋,你看怎么樣?”
一百五十個大洋,這是多少錢?
咱不說吃餛飩,就是頓頓吃燒雞,不配米飯,一個月有三十個大洋也夠了。
張來福思索了一小會,抬頭看著老亮:“等我學成了,也得到三年之后吧?”
“不用三年!老王那點本事我還不知道么?要我說連三個月都不用。”
“真有這么快?”張來福滿臉驚訝,“可萬一他就是不肯教呢?”
“我是掌柜的,我逼著他教,他怎么可能不教?他得聽我的呀!”
張來福不這么認為:“他要是真聽你的,你這氣不就順了么?你氣順了,還用得著我么?”
老亮半天沒說話。
張來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來福,你這是信不過我!”老亮拿起一瓶英格麗的香水,往腦袋上噴了兩下,“我還把話放在這,只要你誠心誠意跟著我,我三個月之內讓你把手藝學成,連絕活都讓你學會!”
“我信得過掌柜的,那咱們就等三個月。”張來福起身告辭。
老亮把張來福攔住了:“你去哪?”
“回屋睡覺。”
“回哪個屋啊?”
“原來那屋唄!”
“那哪是給手藝人住的地方?我給你安排個單間,你平時也不用出工,就在屋子里琢磨手藝。
咱們把丑話說前頭,三個月后,你學成了,可別跟我耍花招,我能把生意做這么大,手段可多了去了,你要是背信棄義,我讓你在黑沙口沒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