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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半年前媽媽在礦廠出了意外被埋在山里,
我和妹妹就成了他明晃晃的負擔。
大概是怕丟了這份能糊口的活計,
哪怕明知那山里埋著媽媽,
也只能硬著頭皮天天往礦上跑。
有時候廠里的工作多,他天都不回來,
而每次回來,他也不怎么照顧完我和妹妹,卻總是拿著他的酒瓶子坐在院子外頭。
后來爸爸說把爺爺村里的另一頭接來一起住,我就猜他是實在撐不住了。
爺爺打小就重男輕女,當年給我和妹妹取名,一個叫若男,一個叫盼娣,
那名字里的心思藏都藏不住,滿心滿眼都盼著家里能再多幾個男孩,好撐起所謂的門戶。
媽媽在的時候,爺爺便總不給媽媽好臉色,
吃飯時摔筷子,話里帶刺是常事。
爸爸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就沒讓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
爺爺倒也樂得清凈,除了逢年過節,幾乎不踏我們家的門檻。
我從小就和他不親,記憶里他從未抱過我。
爺爺來了以后,家里的空氣都像是凝住了,
我做什么都覺得別扭。
他會跑半個街回去買一大袋麻酥糖,卻舍不得吃,硬生生放到糖發了霉,
說他浪費吧,不到天全黑他不許我開燈,我寫作業要把眼睛湊得離本子近。
說他節省吧,他做飯一盆菜都浸在油里。
我和他講話,他卻總低頭翻那本破書不搭腔。
那本舊書都快散架了,爺爺還寶貝得不行,走到哪都帶著。
封面磨得字都看不清,紙頁發黃,邊角都卷起來了。
每天一有空,他就搬個小凳子坐在太陽底下,邊翻書邊用手指著字,嘴里還嘟囔著什么。
我總覺得他是裝的,他在老家種了一輩子地,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利索,怎么可能看得懂這些?
分明是拿本舊書擺樣子,想在我們面前顯得有文化,好端起長輩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