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以為,家里人會不停去請他。
可是,往后的這一個月里,我們所有人的忙到想不起他。
奶奶的病已經是回天乏術了,出院這一天,男友和叔叔阿姨都來接她。
她迷迷糊糊握著我的手,嘟噥著什么。
我沒聽清,在她耳邊問「奶奶,您說什么?」
她壓著嗓子,一字一頓費力說。
「我想,去省城的技術學校看看。」
那是奶奶一生的執念,年輕時,她沒去的成,老了,死也要去看一眼。
可是,那個四十年前的技校,早就被推土機移平了啊。
我支吾著告訴奶奶實情,那里早已沒有什么技校,成了一座公園。
可奶奶握緊了我的手,死死說「我要去,要去!」
在奶奶吃不下飯的第三天,我們帶著她到了省城的那座公園。
滿院的荷花,奶奶就那樣被我們攙著顫顫巍巍坐在亭子里,咧開嘴虛弱的笑了。
半晌,她又流下了淚。
她說「越越,你知道,奶奶為什么要給你取名叫方越嗎?」
我流著淚搖搖頭,奶奶拍拍我的手。
「我這一輩子,都沒機會走出大山了?!?/p>
「你爸爸和姑姑打小就聰明,所以你一出生,奶奶就知道你是個聰穎的孩子?!?/p>
「我希望,你能越過奶奶和爸爸姑姑越不過的大山和成見,帶著你表弟徹底走出去!」
她捏的我手臂很疼,我不停點頭,生怕她沒看到。
「奶奶,我會的!」
在離婚冷靜期最后一天,奶奶已經在彌留邊緣。
她不肯讓我們告訴爺爺她的病情,可爺爺卻回來了。
他在院外不停吆喝「月英,你再不反悔,明天我們就徹底離婚了??!」
可沒人回答他,我們都在屋內陪伴奶奶。
爸爸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爸,您聲音低些,媽她,快不行了……」
爺爺愣了一下,失控地尖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