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遠,別太擔心,放輕松點。”方榮榮走到侄子身邊,輕聲安慰,試圖傳遞一些鎮定,但她自己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指尖也是冰涼的,微微顫抖。
“是啊,修遠,現在的醫療技術非常先進,詩雅和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方國良也強作鎮定地附和著,但他那雙緊緊盯著產房門的、布滿皺紋的眼睛,卻泄露了內心的波瀾壯闊。
方修遠只是向長輩們點了點頭,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不出聲音。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來對抗內心那股因未知和等待而滋生的巨大焦慮。他只能等待,將所有的信任和希望,毫無保留地寄托在門內那些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身上,寄托在妻子體內那股孕育生命的、驚人的勇氣和堅韌之上。這種將最重要的一切交托給外人、自身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他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驗,也是一種最深沉的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片刻。終于,那扇緊閉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了。一位面帶微笑、眼神中帶著喜悅的護士長走了出來,她的目光掃過焦急等待的家屬們,聲音清晰而愉快地宣布:
“恭喜方先生,恭喜各位!方太太剛剛順利分娩,是對龍鳳胎!哥哥和妹妹都非常健康,哭聲洪亮!產婦情況也很穩定,母子平安!”
一瞬間,走廊里那凝固了許久的、令人窒息的緊張空氣,仿佛被一道溫暖的陽光驟然穿透,瞬間冰消瓦解!
“太好了!老天保佑!”
“龍鳳胎!真是天大的福氣啊!方家劉家有大喜了!”
“詩雅辛苦了!真是太好了!”
四位老人瞬間激動得熱淚盈眶,互相握著手,拍著肩膀,聲音哽咽地表達著喜悅和寬慰,臉上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
方修遠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松弛下來。他長長地、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許久的濁氣,一直強撐著的身體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氣,他不得不微微向后,靠在了冰涼的墻壁上,才勉強支撐住自己。一種巨大的、席卷全身的虛脫感和難以言喻的狂喜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濕潤了。他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極度疲憊、如釋重負和無比幸福的、帶著淚光的笑容。
這時,另外兩名護士小心翼翼地各抱著一個襁褓走了出來,柔聲說道:“爸爸可以過來先看看寶寶們。”
方修遠立刻穩住身形,快步上前,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先從一位護士手中,接過了那個被包裹在淡藍色襁褓里的、小小的男嬰,然后又從另一位護士手中,接過了裹在粉紅色襁褓里的女嬰。他笨拙卻又無比小心地將兩個小家伙一左一右地抱在懷里,手臂僵硬卻異常穩固。
他低下頭,凝視著懷中這兩個閉著眼睛、皮膚還有些皺皺的、像兩只可愛小猴子般的初生嬰兒。他們那么小,那么軟,呼吸微弱而均勻,身上帶著淡淡的奶香。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到幾乎讓他戰栗的感動和如山岳般沉重的責任感,瞬間擊中了他的心臟,涌遍了他的全身血脈。這是他的骨血,是他和詩雅愛情的結晶,是他們生命的延續。
“兒子……女兒……”他低聲喃喃,聲音沙啞而充滿情感,眼眶再次發熱。
產房外那漫長而煎熬的等待,在這一刻,被懷中這兩份世間最美好的禮物徹底治愈和取代。所有的焦慮和付出,都變得無比值得。新生命的降臨,為這個家族帶來了最圓滿的喜悅和最堅實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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