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朔方古道與扭曲的邊界（第1頁）

隱兵庫內(nèi)死寂無聲，唯有眾人粗重的喘息和兵俑倒地后揚起的細微塵埃在幽暗的光線中浮動。高臺上，白骨將軍的遺骸再次歸于沉寂，掌心中的黑色鏡之碎片光芒內(nèi)斂，仿佛剛才那驅(qū)逐強敵、凈化污穢的驚天一擊只是眾人的幻覺。唯有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金石殺伐之氣，以及那被斬斷的“鳳凰”頭目遺留的刺鼻血腥味，證明著方才戰(zhàn)斗的慘烈與真實。

林墨靠在冰冷的青銅門框上，臉色蒼白，大腦卻因剛剛涌入的信息而一片轟鳴。那并非將軍下達“不朽”命令的場景，而是更早、更加慘烈、關(guān)乎世界存亡的真相碎片——遮天蔽日的非人敵軍，破碎的古鏡，以及……指向長城之外，“朔方故道”的線索。

“另一部分……”林墨喃喃自語，意識沉入那信息流中，努力捕捉著更多細節(jié)。“朔方故道……那里沉睡著……與這碎片同源，但似乎……狀態(tài)異常……”

“林墨，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蘇曉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異狀，一邊為他檢查著因精神過度消耗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一邊低聲詢問。

林墨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關(guān)于“朔方故道”和另一塊碎片可能存在的信息分享給眾人，但隱去了那場遠古之戰(zhàn)的具體景象，只提及碎片關(guān)乎長城乃至這個世界的更深層秘密。

“長城之外？”王戟的靈體驟然波動起來，幽綠的火光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恐懼與排斥，“不可！絕對不可！將軍遺命，吾等職責(zé)便是御敵于國門之外！墻外乃禁忌死地，充斥著無盡的污穢與扭曲！昔日曾有袍澤誤出，歸來后皆化作瘋狂噬人的怪物，最終不得不……由吾等親手處決！”

他的意念激烈，帶著千年訓(xùn)誡烙印下的本能抗拒。墻內(nèi)是必須守護的家園，墻外是不可觸及的深淵，這是“不朽守望”刻入他們這些亡魂骨髓的信條。

阿蠻處理完自己手臂上一道被兵俑戈鋒劃出的淺傷，聞言皺起了眉頭：“但如果另一塊碎片真的在墻外，而且跟這里這塊有關(guān)聯(lián)，那‘鳳凰’公會會不會也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這次失敗，很可能下一個目標就是那里。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前面，或者至少弄清楚那里的狀況。”

她的分析切中要害。被動等待，只會讓“鳳凰”再次搶占先機。

趙猛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甕聲道：“管他墻內(nèi)墻外，那幫雜碎想去的地方，咱們就不能讓他們痛快！老子倒要看看，墻外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夏晚雖然對墻外未知的危險感到本能恐懼，但她看著林墨蒼白的臉和堅定的眼神，又感受著王戟那深植靈魂的恐懼與痛苦，輕輕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如果……如果墻外的碎片能幫助解決‘不朽’帶來的問題，能幫到王戟和很多像他一樣的……人，那……再危險也值得去看看。”

團隊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分歧，但目標卻奇異地一致——必須前往朔方故道。

最終的決定權(quán)，落在了林墨肩上。他看了一眼高臺上那守護至今的將軍遺骸，又看向靈體搖曳、充滿掙扎的王戟，沉聲道：“我們必須去。不僅是為了阻止‘鳳凰’，更是為了弄清楚‘不朽守望’的完整真相，以及……尋找可能的解決之道。將軍當(dāng)年憑借碎片之力守護邊關(guān)，或許，碎片的另一部分，也蘊含著解決問題的鑰匙。”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王戟沉默了，幽綠的火光劇烈閃爍，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充滿無力感的嘆息。他無法違背守護的職責(zé)，但更無法否認眼前這些“外來者”帶來的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既然汝等決意如此……”王戟的意念帶著一絲悲涼，“吾……可帶汝等至邊界。但跨越界限之后……一切，需靠汝等自己了。”

休整片刻，處理完傷勢，眾人懷著沉重而決絕的心情，離開了這座充滿悲壯與秘密的隱兵庫。在王戟的帶領(lǐng)下，他們沿著一條更加隱秘、幾乎被歲月徹底遺忘的古老棧道，向著北方，向著長城防線的邊界行進。

越往北，環(huán)境的異變就越發(fā)明顯。天空不再是肅殺的青灰色，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渾濁的暗黃色，仿佛被某種無形的瘴氣籠罩。腳下的土地逐漸變得貧瘠、沙化，植被稀疏，只剩下一些扭曲怪異的耐旱灌木，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

空氣中彌漫的能量也變得極其狂躁和混亂。原本長城以內(nèi)那深沉堅韌的土黃與暗紅執(zhí)念色彩，在這里被大量污濁的墨綠、慘白以及不祥的紫黑色所取代。夏晚不得不持續(xù)運轉(zhuǎn)“安魂曲”，臉色比在隱兵庫時還要難看，她低聲道：“這里的‘聲音’……好痛苦，好瘋狂……像是在不停地哀嚎和……互相吞噬……”

甚至連長城本體，也出現(xiàn)了異常。他們途經(jīng)的一段城墻，墻體不再是夯土或磚石，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如同生物組織般的暗紅色肉質(zhì)，還在微微搏動，表面布滿了扭曲的血管脈絡(luò)，散發(fā)出與“蝕魂瘴”同源但更加濃郁的危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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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城墻……已經(jīng)被‘墻外’的力量徹底污染了……”王戟的靈體遠遠避開那段區(qū)域，意念中充滿了恐懼與厭惡，“靠近者，會被其吞噬，同化……”

經(jīng)過數(shù)日艱難跋涉，他們終于抵達了長城防線名義上的最北端。

眼前景象的沖擊力，遠超之前的所有經(jīng)歷。

這里的長城并非戛然而止，而是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消失”了。巨大的、原本應(yīng)該巍峨聳立的城墻，如同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強行撕裂、扭曲，斷裂處不是整齊的切口，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如同融化的蠟燭般的不規(guī)則形態(tài)，并且不斷向外流淌著粘稠的、暗紅色的“血液”，滲入下方干裂的大地。

而在長城斷裂帶的前方，是一片無邊無際、被濃重灰黃色迷霧籠罩的荒原。迷霧如同活物般緩緩翻滾，其中隱約可見扭曲怪異的陰影穿梭，令人心悸的嘶吼與哀嚎聲隨風(fēng)隱約傳來。那便是——朔方故道，或者說，是如今被扭曲、污染后的朔方故道。

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波動的能量屏障，如同一個巨大的、殘缺的肥皂泡，籠罩在長城斷裂帶與前方迷霧荒原的交界處。屏障靠近長城一側(cè)，顏色相對清明，但靠近迷霧一側(cè)，則布滿了污濁的色塊和不斷蠕動的黑暗紋路，仿佛隨時可能破裂。

“這便是……邊界。”王戟停在距離屏障百米之外，不敢再靠近，靈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屏障之內(nèi)，尚受將軍遺命余暉庇護，雖亦有扭曲，尚可存續(xù)。屏障之外……便是徹底的死寂與瘋狂之境。昔日……將軍便是于此，借異寶之力，最終阻住了那毀天滅地的‘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