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一周之后。
這里不再是光華流轉、憶質涌動的夢境,而是位于現實某處,由“家族”管轄之下的一處森嚴設施深處。
冰冷的金屬墻壁取代了華美的浮雕,單調的照明燈散發著蒼白的光,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在一間特制的審訊室內,夢主歌斐木靜靜地坐在拘束椅上。
最為顯眼的,是他脖頸、手腕和腳踝上佩戴著的特質拘束具,那些閃爍著幽藍光澤的金屬環,有效地抑制了他體內命途力量的流動,將所有源自「秩序」乃至「同諧」的能力暫時封印。
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像一個疲憊而固執的普通人,而非那個意圖以秩序重塑世界的幕后黑手。
“身為夢主,身為橡木家系曾經的領頭人。”
一個低沉而嚴肅的聲音在冰冷的囚室內響起,打破了沉寂。
發聲者是家族執法機構的一位高級審訊官,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試圖穿透歌斐木平靜的外表,直抵其內心。
“歌斐木,你可知罪?”
歌斐木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神中沒有慌亂,也沒有悔恨,只有一種歷經漫長歲月沉淀下來的、近乎麻木的平靜。
他迎向審訊官的目光,聲音平穩地回應:“罪?這取決于它的定義。”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被束縛的坐姿,繼續道,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理:“忠于信仰,為眾生構建出不存在災難和痛苦的理想鄉,若說這為罪,那我便背負。”
“橡木家系的成員在你的獻祭下,只余下不足三成!”
審訊官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難以抑制的怒意與痛心。
“為了自身的信仰而獻出他人的性命,你該當萬罰!”
提及那些消逝的族人,歌斐木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信仰,”他重申,語氣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篤定,“他們同樣為了那宏愿,自愿獻上一切,我不過是晚一點再隨他們而去。”
“不可理喻……”審訊官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即便動用了「同諧」命途的力量,確保了歌斐木在回答時無法說謊,但對方翻來覆去,始終圍繞著信仰、宏愿與自愿犧牲這幾套說辭,核心的動機與更深層的計劃,根本問不出任何新的東西。
這種建立在扭曲信念之上的“坦誠”,比純粹的狡辯更令人束手無策。
審訊官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煩躁,他知道繼續在信仰和罪責的定義上糾纏不會有結果。
他拿起記錄板,準備結束這次徒勞的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