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方的言語包含感情,且似乎描述了一個背叛與復仇的悲壯故事。
但愛麗絲卻在其中發現了幾處不合理的點。
“這么長時間你們難道沒有試圖和昂皮斯方面進行溝通嗎?”
聲音在寂靜的機庫里回蕩,她提出的問題像一把精準的鑰匙,試圖撬開被百年恩怨銹蝕的鎖。
愛德華,這位年輕的薩爾頓首領,臉上的悲壯與堅持瞬間被一種被冒犯的激動所取代。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情緒而拔高:“溝通?和那群背信棄義的背叛者有什么好談的?!他們用陰謀和外力奪走了我們的一切,現在又假惺惺地……”
他的話語激烈,卻在對上愛麗絲那雙平靜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碧藍色眼眸時,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那雙眼睛里沒有嘲諷,沒有偏袒,只有一種純粹的、基于邏輯的探究。
愛麗絲并沒有被他情緒化的反應帶偏,她沿著剛才捕捉到的疑點繼續深入:
“憤怒和仇恨會蒙蔽雙眼,愛德華·薩爾頓。”她的語氣依舊平穩,“我只基于我看到的事實提出疑問。”
“昂皮斯的防御系統,我親眼所見,絕非擺設。若他們真有意清除你們,以你們這艘……飛船……”
她目光掃過旁邊那艘冒著黑煙、破爛不堪的小型飛行器,姑且沒有稱其為破爛。
“……以及這個基地的防御水平,你們認為你們能每月一次地‘表演’并撤離,并且安然無恙地在這里存在數百年的時間嗎?”
她微微前傾身體,無形的壓力讓愛德華和周圍的成員都屏住了呼吸。
“再退一步,據你所說,許多薩爾頓的后人已經選擇了融入昂皮斯的生活。如果仇恨真如你所描述的那么深刻和不共戴天,昂皮斯的掌權者會如此放心地接納他們,并讓他們成為社會運轉的一部分?而你們那些‘投降’的族人,又能如此‘安靜’地生活下去,甚至逐漸‘忘卻’?”
“這……”愛德華張了張嘴,本能地想反駁,想說那是昂皮斯菲利族虛偽的欺騙手段,是想從內部瓦解他們薩爾頓人的意志。
但這些話語在舌尖滾動了一圈,卻遲遲無法脫口而出。
因為他內心深處知道,愛麗絲指出的這些“不合常理”,正是他偶爾在深夜獨自一人時,也會隱隱感到困惑的地方。
只是長期以來被“復仇”和“討回公道”的信念支撐著,刻意忽略了這些細微的雜音。
如果對方真的如此邪惡和不擇手段,為何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生路”?
如果歷史真的如族中長輩講述的那般黑白分明,為何現實的邊界卻顯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