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樞的話語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地捂住臉頰,空洞的眼眸茫然地“望”向那一巴掌襲來的方向,仿佛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物理沖擊。
愛麗絲緩緩收回手,動作優雅地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仔仔細細、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指尖,仿佛剛才觸碰了什么極其骯臟污穢的東西。
海風驟然變得猛烈,卷起她鬢邊的金發,露出了那張此刻冰封般、帶著凜冽怒意的側臉。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此刻如同凍結的極地寒淵,但深處卻燃燒著足以焚盡一切的怒火。
“仙舟生你骨血,滋養你長大,信任你予你丹士長一職,掌管丹藥,救死扶傷……”
愛麗絲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清晰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威嚴。
“而你……”她的目光掃過丹樞身后那四個魔陰身,又落回丹樞那扭曲的臉上,怒意如同實質般噴薄而出。
“把信賴你的同胞,把活生生的人,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模樣!還敢在這里大言不慚,自稱無罪?!”
隨著她的話語,一股浩瀚、磅礴、仿佛承載著億萬星辰意志的威壓——那是存護的力量——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漫過整個平臺。
空氣變得粘稠沉重,腳下的晶石地面仿佛都在微微呻吟。
丹樞臉上的表情瞬間僵死,被駭然所取代。
她本能地想抬手反抗,卻驚覺自己的臂膀如同被澆筑了沉重的鉛塊,沉重得無法抬起分毫。
她想開口嘶吼反駁,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聲帶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死死扼住,連一絲嗚咽都無法發出。
唯有思維還在瘋狂地運轉,但在這絕對的壓制面前,任何思維都顯得蒼白無力——她現在什么也做不到。
而拱衛在她四周的四具魔陰身,似乎是為了保護她,如同離弦之箭般向著那個散發出恐怖威勢的金發女孩猛撲而去。
“既然你不知罪——”
愛麗絲憐憫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撲來的魔陰身,最終落在那因驚駭而扭曲的丹樞臉上,聲音如同審判的鐘聲,響徹波月古海,“我便來一項一項地,細數你的罪惡!”
“背叛同族,勾結外敵,引狼入室,此為一罪!”
第一道罪言出口,那四具飛撲至半空、猙獰可怖的魔陰身,其軀干、四肢瞬間被無形的力量覆蓋、凝固。
它們保持著撲擊的姿態,在半空中化作了四座姿態各異、痛苦掙扎的金色琥珀雕像。
隨即轟然墜地,發出沉悶的巨響。
“視人命為薪柴,煉同胞成魔陰,踐踏生命的尊嚴,此為二罪!”
第二道罪言落下,丹樞的身體猛地一僵,她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骨骼、甚至每一寸肌膚,都在那股無法抗拒的意志下變得冰冷、沉重,仿佛正在向著非人的物質轉化。
“竊據公職,濫用信任,傾覆生養之土,陷萬千黎民于水火——此為三罪!”
第三道罪言,如同最終的審判之錘,丹樞只覺得一股徹底凍結的力量從被愛麗絲掌摑的臉頰處蔓延開來,瞬間席卷全身。
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身體內部組織被強行凝固、結晶化的細微聲響,一種永恒的、冰冷的禁錮感將她徹底淹沒。
她整個人,除了尚能運轉的思維,已然化為了一尊栩栩如生、卻帶著無盡恐懼與凝固瘋狂的玉石雕像。
符玄凝視著金發少女那在風中翻飛的衣袂,感受著那席卷天地的磅礴威壓,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