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完了。”景元了然點頭,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眼前之人的執念,他再清楚不過。那是由無盡的死亡與痛苦澆灌出的種子,早已根植于靈魂深處,想要讓他如此簡單放棄,根本是天方夜譚。
不如說,這已經成為了他的行事邏輯了。
他能在此刻停手,多半還是因為卡芙卡的言靈以及……某種更深層次的、他們星核獵手內部的計劃。
隨后,景元轉頭看向一直靜立旁觀的卡芙卡,“你們這次,算是幫了羅浮一個小忙,”他頓了頓,語氣聽不出喜怒,“我很感謝。”他的目光掃過一旁沉默的刃,“帶這個人走吧。這次,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將軍!我……”彥卿聞言,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就這樣放走重犯?還有那個身份敏感的……他急切地想要說些什么。
“彥卿。”景元打斷了他,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海岸,望向不遠處那高聳的、散發著不祥波動的建木。
星核之亂未平,建木異動,還有……自己此次親身前來的目的……眼下需要處理的事情堆積如山,每一件都比在此地較真這兩個被故意“放”出來的棋子更重要。
若再糾纏下去,才是真正耽誤了大事。
彥卿咬緊了嘴唇,雖然心有不甘,但將軍的命令和眼神中的凝重讓他不得不將話咽了回去,只是握劍的手依舊攥得死死的。
卡芙卡對于景元的話語似乎毫不意外,她微微頷首,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那么,將軍,告辭了。”
她沒有再多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向著海岸的另一側走去。刃沉默地跟上她的腳步,兩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彌漫的水汽和礁石的陰影之中。
目送星核獵手離開,景元的視線終于徹底轉移,落在了場中最后那個身影上——那個周身縈繞著淡淡青金色光暈、氣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青年。
景元看著他,看著那張與記憶中故友有著七八分相似、卻更加年輕柔和的臉龐,看著那雙此刻隱現金色豎瞳、充滿警惕與疏離的眼睛。
他低聲吩咐彥卿回去休整,隨后獨自在此與丹恒交流。
數百年的時光仿佛在眼前流轉,最終化作一聲復雜的、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
他走上前幾步,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看似輕松的笑容,試圖用那種慣有的、帶著點慵懶和調侃的語氣開口:“好久不見,老朋……”
“我不是他。”
冰冷、斬釘截鐵、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和疲憊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景元尚未說完的話語。
丹恒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景元會說什么一樣,在那話語還沒說完之前,便斷然否認。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猶豫,仿佛要斬斷一切與過去的聯系,將那沉重的名號和過往徹底隔絕在外。
景元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化為一抹更深沉的無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從善如流地轉換了話題,語氣變得更加平和:“嗯,抱歉。”
他像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與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交流,目光掃了一眼安靜下來的海面,“你的同伴……星穹列車的各位,應該馬上就要到了,不如在此等候一會,如何?”
丹恒聞言,沉默了一下。
他確實能隱隱感知到遠處傳來的一絲熟悉的同伴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