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能察覺到,過道里那個來回走了三趟的瘦小男人,每次經過她身邊時,目光都會在她懷里的包袱上停留片刻。
她沒有動,只是將抱著包袱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指尖,隔著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套烏木針套堅硬的輪廓。
養母曾教過她,這世上,人心比針尖更利,也更毒。
她不惹事,但絕不怕事。
不知過了多久,斜對面的男人終于忍不住,湊了過來,臉上掛著自以為瀟d的笑容。
“同志,一個人出遠門啊?去哪兒啊?”
蘇錦辭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西北。”
男人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么冷淡的回復,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道:“哎呀,那可夠遠的!我也是去西北的,去那邊做點小生意。咱們也算有緣,路上可以做個伴嘛!”
他說著,就想往蘇錦辭身邊的空位坐下。
蘇錦辭終于轉過頭,清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很平靜,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絲毫波瀾,卻讓那個男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他仿佛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后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蘇錦致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男人訕訕地站了一會兒,覺得臉上無光,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車廂里恢復了嘈雜,但她周圍那一方小小的空間,卻仿佛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再無人敢輕易靠近。
三天兩夜。
當蘇錦辭的骨頭都快被顛散架的時候,廣播里終于響起了那個她無比陌生的站名。
“前方到站,紅柳河車站,請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備……”
火車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兇猛的狂風裹挾著沙礫,像一堵無形的墻,狠狠地撞了過來。
蘇錦辭猝不及不及,被吹得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遮住臉。
沙子打在臉上,生疼。
她從包袱里拿出一條來時備好的藕荷色絲巾,仔細地蒙住口鼻,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然后,她隨著人流走下了火車。
站臺上,人煙稀少。
放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蒼黃。
灰色的天空下,是廣袤的戈壁,看不到一點綠色,只有一些暗紅色的、不知名的灌木叢在狂風中頑強地搖曳。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褐色山脈,光禿禿的,像巨獸的脊梁,一直延伸到天際。
這里沒有江南的濕潤空氣,沒有吳儂軟語,沒有小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