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他坐下,那老爺子已經(jīng)打開了包袱,從里面拿出了兩個裝滿了子彈的武裝帶和兩支裝在牛皮槍套里的20響大肚匣子。隨后將其分別放在了衛(wèi)燃和隨安的身前。
“衛(wèi)燃,你從北平跟著老漢一路來到了滕縣,如今老漢的侄兒在這兒打仗,我們不準備跑了,你拿著這槍,想戰(zhàn)想逃自便吧。”說完,這老爺子從兜里掏出一摞銀元放在了衛(wèi)燃的身前。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p>
衛(wèi)燃說完,干脆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槍,這支槍上沒有任何的刻字,再看看隨安身前的那支槍,同樣沒有任何的刻字。
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隨后看向坐在衛(wèi)燃對面的隨安,“你是我兒,所以你沒的選,拿上這槍去找你堂兄,跟著他打鬼子吧。能活下來,你就跟著你堂兄在軍隊里謀個差事?;畈幌聛怼!?。。老漢給你收尸!”
老爺子說到這里,直接端起身前的瓷碗,“喝了這碗酒,你們就。。。就去殺鬼子吧!”
隨安和衛(wèi)燃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的端起身前的大碗,皺著眉頭將里面辛辣的白酒灌進了肚子。
“當啷!”
老爺子手中的白瓷碗砸落在桌子上,顫抖著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虛掩的房門,“去為民族爭光榮,去為國家爭生存!”
衛(wèi)燃和隨安沉默片刻,默不作聲的放下瓷碗,后者跪在地上各自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拿起桌子上的武器就要往外走,可隨即卻被衛(wèi)燃攔了下來。
“你們爺倆在里間等我一下”
衛(wèi)燃說完,也不等他們回應,起身撩起簾子回到當鋪的外間,借著柜臺的遮擋,從牛皮本子里拿出了那臺得自柏林的祿來雙反相機。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得到這臺相機的是,附帶的馬毛皮相機包里還有一盒備用的膠卷。但1945年的膠卷,現(xiàn)在還能不能用,他卻根本就沒有把握。
好在,隨著他忐忑的擰開密封的電木盒子,里面果然放著一卷還沒用過的膠卷。
動作麻利的將膠卷裝進相機,衛(wèi)燃立刻回到了里間,平靜的看著依舊坐在原位的老爺子說道,“掌柜的,給你們爺倆照張相吧!”
“相機?!”已經(jīng)把武裝帶套在身上的隨安驚奇的問道,“衛(wèi)哥兒,你從哪弄來的?”
那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正在發(fā)愁怎么解釋的衛(wèi)燃,語氣平淡的幫著找了個無懈可擊的借口,“昨天有人拿來換錢的,難得這小子有心,坐過來吧!”
平時根本就不在當鋪里的隨安聞言也就不在多問,趕緊站在了老爺子的身后。等他們爺倆擺好了姿勢,衛(wèi)燃找好角度,立刻按下了快門兒。
“掌柜的,我把相機放回去了?!毙l(wèi)燃直勾勾的看著那位老先生說道。
后者默不作聲的擺擺手,衛(wèi)燃立刻走出房間,動作極快的將相機收回了牛皮本子。此時他已經(jīng)顧不得會不會暴露牛皮本子的秘密,他只是不想再想再像斯大林格勒那次一樣,留下任何的遺憾。
故意在柜臺里弄出一些動靜,衛(wèi)燃這才再次走進里間,鄭重的朝依舊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鞠了一躬,隨后拿起桌子上的武裝帶和那支泛著油光的20響大肚匣子,跟著隨安兄弟,從后門離開了大門緊閉的當鋪。
直到外面?zhèn)鱽黻P門的聲音,坐在椅子上的老爺子這才老淚縱橫的從懷里掏出一支已經(jīng)盤出包漿的花口擼子,踉踉蹌蹌的走到窗邊,推開紙糊的窗戶,默默的看著后院被油布蓋住的兩口棺材。
而在當鋪外面,衛(wèi)燃二人走在已經(jīng)被壓出車轍印的石板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的心思。
“衛(wèi)哥兒,你說這小小的藤縣守得住嗎?”
直到走過一個十字路口,隨安這才憂心忡忡的說道,“這藤縣。。。”
“守不住也要守。。?!毙l(wèi)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去哪找你堂兄?”
“不是說東關嗎?”隨安用手中的盒子炮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走快點兒吧,早點見到他,也能多幫著做點兒什么?!?/p>
隨安聞言點點頭,趕緊把剛剛一直在擺弄的手槍裝回牛皮槍套,好歹家里開了一家當鋪,這武器他當然會用,只不過從來沒朝人扣過扳機罷了。
而與此同時,稍稍落后一步的衛(wèi)燃則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這滕縣的景色上。